賈平凹散文作品
賈平凹的散文得到學生的廣泛認可,下面是學習啦小編整理的賈平凹散文作品,以供大傢閱讀。
賈平凹散文作品:哭三毛
三毛死瞭。我與三毛並不相識但在將要相識的時候三毛死瞭。三毛托人帶來口信囑我寄幾本我的新書給她。我剛剛將書寄去的時候,三毛死瞭。我邀請她來西安,陪她隨心所欲地在黃土地上逛逛,信函她還未收到,三毛死瞭。三毛的死,對我是太突然瞭,我想三毛對於她的死也一定是突然,但是,就這麼突然地將三毛死瞭,死瞭。
人活著是多麼的不容易,人死燈滅卻這樣快捷嗎?
三毛不是美女,一個高挑著身子,披著長發,攜瞭書和筆漫遊世界的形象,年輕的堅強而又孤獨的三毛對於大陸年輕人的魅力,任何局外人作任何想像來估價都是不過分的。許多年裡,到處逢人說三毛,我就是那其中的讀者,藝術靠征服而存在,我企羨著三毛這位真正的作傢。夜半的孤燈下,我常常翻開她的書,瞧著那一張似乎很苦的臉,作想她畢竟是海峽那邊的女子,遠在天邊,我是無緣等待得到相識面談的。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,一九九O年十二月十五日,我從鄉下返回西安的當天,驀然發現瞭《陜西日報》上署名孫聰先生的一篇《三毛談陜西》的文章。三毛竟然來過陜西?我卻一點不知道!將那文章讀下去,文章的後半部分幾乎全寫到瞭我:三毛說,“我特別喜歡讀陜西作傢賈平凹的書。”她還專門告我普通話念凹為(āo),但我聽北方人都念凹(wā),這樣親切所以我一直也念平凹(wā)。她告訴我,“在臺灣隻看到瞭平凹的兩本書,一本是《天狗》,一本是《浮躁》,我看第一篇時就非常喜歡,連看瞭三遍,每個標點我都研究,太有意思瞭,他用詞很怪可很有味,每次看完我都要流淚。眼睛都要看瞎瞭。他寫的商州人很好。這兩本書我都快看爛瞭。你轉告他,他的作品很深沉,我非常喜歡,今後有新書就寄我一本。我很崇拜他,他是當代最好的作傢,當然這隻是我個人的看法。他的書寫得很好,看許多書都沒像看他的書這樣連看幾遍,有空就看,有時我就看平凹的照片,研究他,他腦子裡的東西太多瞭……大陸除瞭平凹的作品外,還愛讀張賢亮和鐘阿城的作品……”讀罷這篇文章,我並不敢以三毛的評價而洋洋得意,但對於她一個臺灣人,對於她一個聲名遠震的作傢,我感動著她的真誠直率和坦蕩,為能得到她的理解而高興。也就在第二天,孫聰先生打問到瞭我的住址趕來,我才知道他是省電臺的記者,於一九九O年的十月在杭州花傢山賓館開會,偶爾在那裡見到瞭三毛,這篇文章就是那次見面的談話記錄。孫聰先生詳細地給我說瞭三毛讓他帶給我的話,說三毛到西安時很想找我,但又沒有找,認為“從他的作品來看他很有意思,隔著山去看,他更有神秘感,如果見瞭面就沒意思瞭,但我一定要拜訪他。”說是明年或者後年,她要以私人的名義來西安,問我願不願給她借一輛舊自行車,陪她到商州走動。又說她在大陸幾個城市尋我的別的作品,但沒尋到,希望我寄她幾本,她一定將書錢郵來。並開玩笑地對孫聰說:“我去找平凹,他的太太不會吃醋吧?會燒菜嗎?”還送我一張名片,上邊用鋼筆寫瞭:“平凹先生,您的忠實讀者三毛。”於是,送走瞭孫聰,我便包紮瞭四本書去郵局,且復瞭信,說盼望她明年來西安,隻要她肯冒險,不怕苦,不怕狼,能吃下粗飯,敢不衛生,我們就一塊騎舊車子去一般人不去的地方逛逛,吃地方小吃,看地方戲曲,參加婚喪嫁娶的活動,瞭解社會最基層的人事。這書和信是十二月十六日寄走的。我等待著三毛的回音,等瞭二十天,我看到瞭報紙上的消息:三毛在兩天前自殺身亡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