餘光中 從母親到外遇
餘光中對現代藝術的接觸,並普遍吸收瞭西洋音樂,作品有抽象的趨勢。下面請欣賞學習啦小編帶來的餘光中的《從母親到外遇》。
餘光中《從母親到外遇》原文:
“大陸是母親,臺灣是妻子,香港是情人,歐洲是外遇。”我對朋友這麼說過。
大陸是母親,不用多說。燒我成灰,我的漢魂唐魄仍然縈繞著那一片後土。那無窮無盡的故國,四海漂泊的龍族叫她做大陸,壯士登高叫她做九州,英雄落難叫她做江湖。不但是那片後土,還有那上面正走著的、那下面早歇下的,所有龍族。還有幾千年下來還沒有演完的歷史,和用瞭幾千年似乎要不夠用瞭的文化。我離開她時才二十一歲呢,再還鄉時已六十四瞭:“掉頭一去是風吹黑發/回首再來已雪滿白頭。”長江斷奶之痛,歷四十三年。洪水成災,卻沒有一滴濺到我唇上。這許多年來,我所以在詩中狂呼著、低囈著中國,無非是一念耿耿為自己喊魂。不然我真會魂飛魄散,被西潮淘空。
當你的女友已改名瑪麗,你怎能送她一首《菩薩蠻》?
鄉情落實於地理與人民,而彌漫於歷史與文化,其中有實有虛,有形有神,必須兼容,才能立體。鄉情是先天的,自然而然,不像民族主義會起政治的作用。把鄉情等同於民族主義,更在地理、人民、歷史、文化之外加上瞭政府,是一種“四舍五入”的含混觀念。朝代來來去去,強加於人的政治不能持久。所以政治使人分裂而文化使人相親:我們隻聽說有文化,卻沒聽說過武化。要動用武力解放這個、統一那個,都不算文化。湯瑪斯·曼逃納粹,在異國對記者說:“凡我在處,即為德國。”他說的德國當然是指德國的文化,而非納粹政權。同樣地,畢卡索因為反對佛朗哥而拒返西班牙,也不是什麼“背叛祖國”。
臺灣是妻子,因為我在這島上從男友變成丈夫再變成父親,從青澀的講師變成滄桑的老教授,從投稿的“新秀”變成寫序的“前輩”,已經度過瞭大半個人生。幾乎是半世紀前,我從廈門經香港來到臺灣,下跳棋一般連跳瞭三島,就以臺北為傢定居瞭下來。其間雖然也去瞭美國五年,香港十年,但此生住得最久的城市仍是臺北,而次久的正是高雄。我的《雙城記》不在巴黎、倫敦,而在臺北、高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