餘光中散文 猛虎和薔薇
海內外對餘光中散文作品的評論文章,有數百餘篇,幾乎涉及瞭他散文創作及散文理論的各個方面。下面是學習啦小編整理的餘光中散文 猛虎和薔薇,以供大傢閱讀。
餘光中散文 猛虎和薔薇
英國當代詩人西格夫裡·薩松曾寫過一行不朽的警句:“In me the tiger sniffe the rose。”勉強把它譯成中文,便是:“我心裡有猛虎在細嗅薔薇。”
如果一行詩句可以代表一種詩派(有一本英國文學史曾舉柯立治“忽必烈汗”中的三行詩句:“好一處蠻荒的所在!如此的聖潔、鬼怪,像在那殘月之下,有一個女人在哭她幽冥的歡愛!”為浪漫詩派的代表),我就願舉這行詩為象征詩派藝術的代表。每次念及,我不禁想起法國現代畫傢昂利·盧梭的傑作“沉睡的吉普賽人”。假使盧梭當日所畫的不是雄獅逼視著夢中的浪子,而是猛虎在細嗅含苞的薔薇,我相信,這幅畫同樣會成為傑作。借乎盧梭逝世,而薩松尚未成名。
我說這行詩是象征詩派的代表,因為它具體而又微妙地表現出許多哲學傢所無法說清的話;它表現出人性裡兩種相對的本質,但同時更表現出那兩種相對的本質的調和。假使他把原詩寫成瞭“我心裡有猛虎雄踞在花旁”,那就會顯得呆笨,死板,徒然加強瞭人性的內在矛盾。隻有原詩才算恰到好處,因為猛虎象征人性的一方面,薔薇象征人性的另一面,而“細嗅”剛剛象征著兩者的關系,兩者的調和與統
原來人性含有兩面:其一是男性的,其一是女性的;其一如蒼鷹,如飛瀑,如怒馬;其一如夜鶯,如靜池,如馴羊。所謂雄偉和秀美,所謂外向和內向,所謂戲劇型的和圖畫型的,所謂戴奧尼蘇斯藝術和阿波羅藝術,所謂“金剛怒目,菩薩低眉”,所謂“靜如處女,動如脫兔”,所謂“駿馬秋風冀北,杏花春雨江南”,所謂“楊柳岸,曉風殘月”和“大江東去”,一句話,姚姬傳所謂的陽剛和陰柔,都無非是這兩種氣質的註腳。兩者粗看若相反,實則乃相成。實際上每個人多多少少都兼有這兩種氣質,隻是比例不同而已。